第七十四章(1/2)
农可方一开始当然还有些警惕之心,毕竟刚刚认识,他们也是初会,乡下人进城总有些防备心。若是那范同乡着力推荐,他也就不敢去看了。
但这范同乡甚是识趣,只是顺口一提,此后便不再说。
等到农可方到朋友介绍到报社,领了个编辑之职,安下心来,也觉得确实得找个房子住下,便又想起这范同乡来,再问他时,他反有些犹豫:“那房子本来就急着卖,不知道这几天出手没有,不过既然农兄想要,我自然帮你再去问问。”
他神情不似作伪,这几日农可方也打听到当日范同乡报的价确实比附近的房价略低一截,心中便有些懊悔。这几日一直在旅馆住着,每天两块钱也不是小数目,老妻心疼,听着这事又埋怨了他几句,农可方心中不乐。
下班回来的时候,范同乡喜滋滋来相告:“农兄大喜,那边房子原本有个洋人定了,但我那朋友脾气有些耿直,自光复以来便常恨洋人占我国土,欺凌国人,不欲卖给他们。我与他一说便通了,只要农兄看得上,按照那洋人的价,这房子便给了农兄。”
这回农可方多了个心眼,小声问道:“这洋人可加价否?”
范同乡笑道:“只加价了两百块,比之旁边的院子,还是便宜了许多。”
农可方心想加两百块倒是不贵,那附近的院子怎么问人都要一千块左右,当初范同乡只说六百,如今也不过只是八百而已,比之旁边还是便宜。
他想着至少可以先去看看房子,范同乡一口答应,便带着他前往:“那房子一直空着,我朋友性情豪爽,锁匙都交给了我,农兄尽管看。”
那房子位于霞飞路后巷,也是一处小洋房,范同乡开了门锁进去。一看采光甚好,黄昏时分照样一片光明,院内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家具齐全,农可方便甚为满意。
最后范同乡找了那朋友来,又找中人作保,签订契约,农可方交钱拿房契,心下安定。那朋友拿了钱,也豪爽表示要请农可方吃酒,农可方哪好意思,婉言谢绝。那朋友笑道:“就这几日,我便要出洋去了,那只有在此提前恭贺农兄的乔迁之喜。”
他扬长而去,农可方也不以为意。反正房契到手,也不怕房子跑了。
过了两日是个黄道吉日,农可方便想要旅馆迁入新居,正筹备搬东西的时候,却见那院中有人居住,不由大惊失色,斥问道:“汝等何人,如何在我家中?”
那人也是莫名奇妙,看他要搬东西进来满脸警惕:“你在说些什么,这里是我家,你们要干什么?”
农可方慌了手脚,报了巡捕,拿出房契,表示这房子是自己的。巡捕验过房契是真,那住客也是大急,取出租约道:“我租了这房子三年整,这才住了不到三月,租金都早已付了,哪有赶我走的道理?”
还有租约?农可方仿佛头上挨了一闷棍,从巡捕处接过来细看,发现这确确实实是找当地保长签押过的租约,租期三年,租金已经付讫。签署的日期正是农可方买房前三个月。
“这……我已买了这处院子,一家人正要搬进来,那可如何是好?”他恳求那人:“我也没有拿到你的租金,可否请兄台搬走,找原房主退回租金便是。”
那人也不肯,冷笑道:“凭什么,我也是付了三年租金租定的地方,怎能说让就让?我住满三年,这房子就是你的,你又不亏。我若走了,叫我住哪里去,你说找原房主退回租金,他如今人在哪里,我怎么知道?总之我交了钱就要住这里,谁说也没用。”
他砰的关上了门,房内顶上门闩,任农可方叫门也不肯开了。
巡捕劝道:“这位先生,房契不假确实,不过人家这租约也是真的,这事恐怕我们管不了,你们还是自行协商吧。”
农可方绝望道:“这可如何是好?我刚买了这房子,原本打算一家人安定住下,谁知竟然出了这种意外。”
如今想来,便是原来那个房主存心欺骗,隐瞒房子已经租出去的事实,农可方心中恨之,连带那个范同乡也恨上了。
巡捕也挺同情他:“这种其实也常有,基本就是用来坑你们这些外地财主,上了这恶当,赶又赶不得闹又闹不得,只能找中人说和,额外赔偿他们一笔,让他们迁走。老先生若有熟人,可请人帮忙,总比这样半天悬吊着好。”
农可方无可奈何,闷闷回到旅馆,老妻与孩子问他房子可收拾好了,什么时候能搬,他只能含糊其辞,不知该如何应对,一个人出来喝闷酒。
范同乡却急急赶来,恰巧在门口遇上了他,请罪道:“房子的事,我也听说了,是我识人不明,交友不慎,连累了农兄。”
他哭丧着脸,又是打躬又是作揖,诚挚道歉,农可方倒不好说他说什么,只苦笑道:“这也怪不得你,是那人诚心欺瞒,我们都是实诚人,哪里晓得。”
范同乡说那人昨日便上了轮船,前往亚美利加,此一去恐怕是不会回来了,也没法子找他算账:“而今之际,只有找人说服那租客,看能不能退他租金,再赔一小笔钱,让他搬走,也好了结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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